北京刘庄小产权房(能否抓住黄河流域发展战略机遇期?)

也许我们可以把这当作它在经历漫漫长夜之后的一缕曙光。

6月7日,“中原首富村”刘庄旗下的新乡华星药厂,联合飘安集团、郑州水多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,宣布建立储备超10亿只的口罩储备基地。

这一次,刘庄腾出了总量为20万平方米的厂房。知道内情的人知道,这些厂房,连同周围许多企业的生产基地,都已经空闲许久了。

所以,我们也可把这当作它在突围之中想牢牢抓住的那支“诺亚方舟”。

做口罩生意,还有多少市场行情?没有人知道,华星药厂给自己所做的定位,或许仅仅是做口罩储备基地,整合各类市场资源而已。不少事情,其实不堪回首,作为国内曾经的最大的粉针剂(含青霉素类、头孢菌素类)、原料药(肌苷等)的生产基地之一,这家企业曾有过红火的过去,然而,仅仅数年过去,它就已经在产业政策和市场的风云突变中,“前程往事成云烟”。

有同样命运的,还有刘庄。

这几年,刘庄在发展过程中的困境问题,一直被它自己、被外界有关方面“闷在葫芦里”:曾经的活生生的社会主义新农村、坚持走集体经济“幸福路”的典范,自身的经济发展早就陷入停滞之中,旗下多家企业因高负债、资金链断裂而停工停产,村民工资、福利甚至最基本生存长期都受到影响……

然而,截至目前,前来刘庄参观、学习的“代表团”仍络绎不断,“集体经济第一村”“工业强村富民”等相关报道仍不时见诸报端。反差,是客观存在的。

刘庄,醒来!刘庄,突围!

对这个背负着巨大传统的“明星村”而言,如何在时代巨变面前实现农工商产业的转型升级,以及乡村治理、集体经济发展模式的演化蝶变,已经无法再拖延下去。

2

刘庄,过去一直都是中国率先富起来的乡村中的典范。它所在的新乡市七里营镇,曾是我国人民公社的重要的发源地之一。从1953年开始,刘庄人在老一代村支书史来贺的带领下,靠着车推、肩挑、人抬,起岗填沟,拉沙盖碱,用了整整20年,把刘庄周围750多块凹凸不平的“盐碱洼”“蛤蟆窝”荒地,改造成了规模化农业园区。

改革开放之初的1978年,刘庄就已经提前步入到产业的转型新阶段,全村的劳动力在二、三产业中就业比例达到2/3以上,1980年全村人均收入达到了小康水平,自此将“中原首富村”的桂冠牢牢戴在自己的头上。

自1985年开始,当中国乡镇企业蓬勃兴起之时,刘庄的经济也再次迈出关键一步——随着华星药厂原料药产业项目的建成,村里发展产业的重点从小制造业转向了生物医药等高科技行业。2002年,华星药厂生产的肌苷年产量是达到500吨,一举成为国内最大的肌苷生产厂家之一;青霉素原料药年产量达到5000吨,位居全国第三,出口创汇居全国第一。

此年,刘庄共有344户1616口人,但村里的固定资产为9.1亿元,全年实现产值8.8亿元,年纳税4529万元,人均纳税2.8万元,人均年收入7500元,加上住房、上学、看病等20多项集体福利,村民实际年收入约1万元,户均存款20万元以上。

而到了最辉煌时期的2011年,村民可享受的福利高达49项,户均存款近百万;全村人均可支配收入2.9万元,这是当年全国农民平均纯收入的4.16倍,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的1.33倍。

产业结构上,此时刘庄已完全形成了以工业为主、农业为辅的格局。工业以华星医药为龙头,涉及电厂、淀粉糖厂、机械厂运输公司、商业公司、酒店等,其中,仅医药产业的产值,就占全村总产值的80%以上;农业领域,全村耕地面积1050亩,以农场化的经营模式被19名农业工人集体耕种,这些农业工人在全村劳动力中的比重仅为2%,他们创造的农业产值也只占全村总产值的0.05%。

这样一种产业结构,传统意义上是应该被我们赞美的,但是,因为医药产业的贡献占比过重,这种产业结构也必然伴随着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”的福祸相依。

2015年,国家开始铁腕治理环境污染,自12月开始,华星药厂及刘庄下属的绿园药业多次受到环境处罚,被当地环保部门勒令停工。特别是2017年10月,新乡县环保局对其“重污染天气预警期间不按要求停产的环境违法行为”进行立案调查,要求红霉素、青霉素、洁霉素三个产品涉VOCs工段“立即采取措施停产到位,只运行一台75吨燃煤锅炉”。

也就是在此期间,整个刘庄所属企业的资金链开始出现问题。

2016年8月,农发行新乡县支行与华星药厂签订《流动资金借款合同》,约定借款用途为“借新还旧”,华星药厂向农发行新乡县支行借款1.22亿元分别用于归还三笔贷款,绿园药业、刘庄淀粉厂、华星汽车公司、华星药厂法人史世会等为贷款提供连带担保。可惜,在约定的还款期内,华星药厂的资金链断了,几家企业一同失信,去年9月被法院判决通过拍卖土地、厂房、机器设备等还债。到今年3月,史世会及华星药厂现法人王连太、绿园药业现法人刘发勇等人被下达“限制消费令”。

在此前后,绿园药业及华星药厂另有几笔贷款会对外借款到期,企业资产被强制执行。天眼查显示,自2016年以来,华星药厂被强制执行7次,涉及金额近2.7亿元。绿园药业等关联企业,情形类似,有的已形成不良资产,被资产管理公司处置。

主力企业资金链断裂,导致的结果是工厂停产、职工工资长期签发、村民福利待遇降低、企业经营长期陷入低谷。除下绿园药业,华星药厂等其他刘庄企业实行的都是集体所有制,村民除了工资、福利和分红,并无其他收入来源。由于企业经营长期没有起色,甚至陷入停工停产的境地,他们在生存上就难免陷入艰难境地,时有讨要工资的行为发生。

此次刘庄与飘安集团设置口罩储备基地,利用的即为刘庄大量空置下来的厂房、仓库。4月下旬我倒刘庄参观,发现除了华星药厂在生产口罩,绿园药业刚刚复工复产之外,刘庄的大多数企业,依然大门紧闭。

3

刘庄和南街村等中国著名村庄一样,都是独特而难以被复制的,因而,其问题的发生和出路的解决,也是难以用一般的经验和方法来关照和套用的。

曾有人这样描述过刘庄在经济发展模式上的“难以被复制”:

一是土地的“高消耗”不能被复制。

刘庄经济发展中,农耕地被二三产业甚至非产业建设大量占用。1986年该村1286口人,实有农耕地1904亩,而到2011年该村1784人,农耕地面积却只剩下1050亩,20年中耕地萎缩近一半。这些被占用的土地被建成了工厂、大道、广场、纪念馆,以及村民人均120平方米的住房,等等。

二是强人领导模式不可能被复制。

刘庄经济的发展奇迹和模式,是与史来贺作为该村带头人高度联系在一起的。史来贺自1952年被推选为刘庄村支书,到2003年去世,50年中始终能抓住时代给予的机遇,迈出了关键而坚实的三大步:依靠农田水利建设解决了温饱问题;依靠畜牧业和小加工业壮大了集体经济,实现了原始资本积累;依靠生物医药实现了产业转型,为刘庄的发展增加了利润增长点、拓宽了市场,避免了乡村工业经济常见的大起大落结局。

而且,他还以胸怀、个人气质和魅力凝聚全村人的精气神,并有效整合外部的各种资源,自始至终成为推动刘庄经济发展的巨大合力。

三是“孤岛发展”的现象难以推广。

如前所述,2011年刘庄人均可支配收入2.9万元,是全国平均的四倍多;在刘庄企业中,同样的工作岗位,作为刘庄村民不仅在工资上要高出外地工1/3,还可以另外享受高福利和年底分红。所以,有人说,刘庄的富裕,只局限于其内部近2000口村民中,同全国众多经济发达地区一样,刘庄经济的发展,“是在享受低成本用工”。

四是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路径不可被复制。2016年刘庄经济因环保风暴整体陷入困境,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。

五是高福利、高分红的分配模式难以被复制。

刘庄村集体经济下按劳分配所采取的是“工资+高福利供给+高分红”的实现形式,村民所获相对均等化的福利供给曾高达49项。这是建立在刘庄50多年中集体经济总量持续增长的基础之上的,而这,毫无疑问会消耗村集体的经济积累,而且,无法适应经济效益下滑特别是长期经营低迷所产生的变化。

以上这些成功的难以复制的经验,一方面成就了刘庄,让它成为中国农村经济发展中的标本性奇迹,另一方面也对其自身的持续发展,形成了制度性、经验性阻碍:难以学习别的村镇经济发展的成功模式,不敢轻易创新,荣誉太重,顾忌太多;管理方式“大一统”,现代企业治理的缺乏,内部缺乏活力;高福利消耗;二代接班人难以树立新的权威,并取得与父辈比肩的发展成就。

另外,在外部,新乡近些年出现了许多新的英雄人物和发展典范,这又必然让企业获得的各种资源支持相对减少。

时代巨变,包括大环境和小环境的变化,哪个企业还敢说关起门来,靠一种发展模式就能取得持续性成功?

4

刘庄也曾试着推动创新,甚至包括制度性或体制性的创新。比如从2003年起,刘庄与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等国内10多家知名科研单位、高校联姻,组建刘庄生物医药技术研究中心,先后引进国内外先进技术286项,自主研发几十项高科技产品。但是这些科技创新成果后来多没有有效转化成持久的生产竞争优势,没有形成如华星药厂刚建立时的那种井喷式市场行情。

又如刘庄2007年设立绿园药业,主要生产抗生药,以出口为主,其股东构成中,刘庄农工商联合社、刘庄村民委员会各占76.92%、16.29%的股份,其余股份由不少村民集资持有。然而,由于这种混合所有制仍然存在比较浓重的集体经济色彩,其“体制优越性”并未完全显现出来,因而村民对其常常莫衷一是。

2017年5月,刘庄村村委一行人到同为中国名村的武陟县西陶镇西滑封村参观,重点学习后者在传统企业的股份制改制、牵手国企搞混改经济以及产业结构升级转型等方面的创新做法。双方探讨的核心问题是,如何打造“百年老店”、争夺市场话语权;如何“兴”集体企业的“利”、“革”集体企业的“弊”,消除集体企业“吃大锅饭”的“二国有”现象。

但改革一旦向自身挥刀,谈何容易?况且刘庄一直将发展集体经济的旗帜扛了60多年。2018年,一位没有具名的刘庄人曾在网络媒体发过一篇名为《体制与产权》的文章,读来颇令人深思:

“方圆十里乡最穷数刘庄”,这一句老话,却铭刻着那段痛楚和屈辱的历史……刘庄过去穷,是大家都知道的,刘庄的发展是在史来贺的领导下,团结了每家每户,把家家户户的共同利益凝结在了一起,大家团结一心,共同发展集体。这正应了那句话“一根筷子易折断,十根筷子坚如铁”。当年的人,不论是干部还是普通村民心里都明镜,只有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才能有饭吃,才能有衣穿,才能有房子住。集体所有制的带来的高效率,给我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幸福生活。

时过境迁,刘庄集体出了很大的问题。集体所有,在我们村的具体表现就是,村上的一切都是大队的,包括土地、企业、人口。大队给我们安排一些生活必需品,也就是搞些福利、给些好处,这里就不说那么具体了,而作为给大队的回报,我们相应的要失去一些东西,也算是一种自愿或非自愿的交换吧。

先说我们祖辈的房子吧,村里回收了,作为回报,村里给我们盖新村,但是只有居住权,没有所有权,不论是第几代的住房,我们只有居住权(与现在的国家政策不符,国家是要求确权的)。用我们祖辈房子的所有权,交换了更好居住条件的居住权,却失去更重要的支配权和所有权。

再说村民的身份象征,必须用回村参加大队的劳动分配来换取,有了村民身份就意味着可以享受村里的福利,愿意为集体做贡献就有福利待遇,否则就没有权利享受了,搞不好还是“株连制”(如果孩子不在家劳作,父母的退休金就没有保证了)。

还有一个不得不说的,既然是分配,就是给你什么活,就得干什么活,没有选择权的。这里就是用我们的自由权换取村民待遇。既然选择了回村做贡献,就必须服从大队的安排。

既然都希望村民回来工作,那么如何保证人人有活干呢?村里的经济来源,就是村办企业。企业有利润,村民生活质量就不会降低;企业没利润,就成了现在的状况。我们身处村办企业里,一切都必须首先遵守村里的制度……不符合村里的规定,就不能办,办了,就得受到处罚,不享受村民待遇,停发退休金,停发牛奶、大肉等福利,各种可能存在的大棒政策都来了……长此以往,就逐步失去了实事求是的态度了。在企业里,基层员工对生产最有发言权,却不敢实话实说,说了就是与集体为敌,给领导发难……

其实,发了些牢骚,不是目的,真正的目的是希望领导们应该认识到,现在的刘庄集体所有制,已经不适应现代社会发展的要求,也不符合刘庄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了,更不符合国家政策了。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,已经提上日程了,其主要是针对农村集体资产产权归属不清晰、权责不明确、保护不严格等问题日益突出,侵蚀了农村集体所有制的基础,影响了农村社会的稳定。我们村的稳定不是靠几次鼓励大会能够解决的。我们村的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也是势在必行。

国家农村集体产权制度改革目前改革内容主要包括两点:1、改革试点的重要基础:保障农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权利。重点探索界定农村集体经济组织成员身份的具体办法;建立健全集体经济组织成员登记备案机制;依法保障集体经济组织成员享有的土地承包经营权、宅基地使用权、集体收益分配权,落实好农民对集体经济活动的民主管理权利。2、改革试点的重要目的:积极发展农民股份合作。要按照“归属清晰、权责明确、保护严格、流转顺畅”的现代产权制度要求,从实际出发,进行农村集体产权股份合作制改革。

以上这篇文章,言辞“激烈”之处,我适当做了一些删减。今年4月,有消息说刘庄村准备把村西的一些绿化地承包给村民当菜园,如果此事为真,那么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当作刘庄60多年集体经济发展史上的“小岗村事件”来看待。

当前,乡村振兴又将如火如荼,据称,新型“集体制”将可能成为某种主流实现形式,我不知道,这种“集体制”和我们所看到的类似于刘庄这样的“集体制”,其间到底有何区别?是简单的“返祖”,还是适应时代新形势的系统创新?希望哪一天,我周围几个做乡村振兴课题研究和项目操作的朋友,能系统地讲一讲。

5

60多年来第一次陷入整体性发展困境的刘庄,目前正在通过各种方式艰难突围。日前成立星飘安国际医疗科技有限公司做口罩基地,即是联合社会各界力量,探索市场化合作机制的又一次典型尝试。

星飘安国际医疗科技有限公司今年5月29日成立,隶属批发业,股东为北京水多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、郑州市智联华自动化科技有限公司、飘安控股集团有限公司,三家企业分别持股60%、20%、20%。北京水多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系华星药厂多年的合作伙伴,双方共同投资的河南一亩心田供应链管理有限公司中,华星药厂占股49%。此次星飘安国际医疗科技有限公司扬帆起航,华星药厂主要以仓储基地提供市场支持。

飘安集团也是它的“难兄难弟”。此次疫情所带来的的市场行情,让飘安集团彻底摆脱了曾经破产重整的阴影,与北京水多多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等几方合作,算是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并与它们共同形成市场合力的一种反映。

但是所有这些举措,都属于“技术”层面,并不能彻底解决刘庄的经营困境和长久的可持续发展问题。比如日积月累的债务及其利息问题,如果不按不良资产被有效剥离处置,这将成为刘庄持久的负担。

历史上,同为河南明星村的南街村曾在银行和政府部门的支持下,对历史形成的16亿元银行债务,“由政策性银行,按一定比例,逐年逐步核销”(《瞭望中国》2017年11月5日《南街村启示录)。自此,南街村轻装上阵,旗下产业重又焕发市场生机。这种遭遇和经验,在中国应该少之又少,不知刘庄有没有可能发生类似的命运?

当前,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战略即将全方位实施,乡村振兴战略也在如火如荼展开,位于黄河北岸的刘庄又迎来了新一轮的战略机遇期。这些战略如何抓,能不能抓住,取决于刘庄审时度势的决策和整合资源的能力。

最起码,它在医药科研、工业规模化生产、集体经济的实现形式等方面的传统优势,还依然留存,如果能够跳出来突破体制约束,和央企或其他大的产业资本合纵连横,那么,其未来并不一定不可预期。

近两年,面对同城企业新飞电器破产之后的重组重生之路,刘庄的职工没少对企业的体制、机制问题进行探讨。刘庄为摆脱目前困境,其体制、机制问题今后会发生大的变化吗?

还是今年4月23日,我去刘庄,听当地人提到历史上史来贺老书记曾被尊称为“中国村魂”。2003年他去世时,我曾在报纸上关注过此事,如今17年过去,在他忌辰这一天,我又再次去他的纪念馆拜祭了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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